荀灌极尽目力向内张望着，说道：“真是奇怪，谁家会把好好的屋子建这山中来？看情形，当年建筑时还挺用心，本该很坚固。可惜废弃太久，根本没法住人。”

司马绍道：“温峤也挡不了太久，索元滔那些人很快会追上来。便是这屋子能住人，此处也不宜久留。”

荀灌道：“也是。温大哥以一敌众，也不知能不能顺利脱身。”

她悬心温峤，忍不住又向来路眺了几眼，忽僵住身形，明显的惊疑不定。

司马绍抹着额上的冷汗，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
荀灌道：“刚才我们经过的山道，有临河的吗？”

司马绍道：“没留意。”

然后，他也惊疑起来，“这山道……似乎跟河道根本不在一个方向？”

荀灌失声道：“也就是说，温大哥根本没有脱身之法！他……他只是想拖住敌人，好让我们逃开！”

她言语又快又急，眼前也骤然间模糊，一抬手竟抓了满手湿re。她用力吞下喉嗓间的气团，快步沿来路奔回。

司马绍叫道：“荀灌！”

荀灌头都不回，潮.湿的声音凉凉地在冷雨里浮沉，“世子先觅路回江南吧！若能通知阿邺一声，我便感激不尽！”

司马绍怒道：“我司马家的家事，什么时候要轮到你来感激了！”

他这样说着时，冲着她追了几步，也不知是想拉回她，还是想跟她一同去寻温峤。

可下一刻，他已跌倒在地，挣扎着竟没能站起身。

荀灌走出一段路，听得身后安静，回首不见司马绍，这才觉出不对劲。

便是司马绍离去，以他个性，似不至于在这等情形下决绝而去，连招呼都不打。

她转身仔细打量，终于留意到后方草丛里隐约的人影。忙飞奔过去时，她果然看到了疼得浑身颤抖的司马绍，还有……他背上插着的一支羽箭。

“你……你什么时候中的箭？”

荀灌颇有些气急败坏，旋即想起司马绍护自己逃走时曾踉跄了下，必是那时受了伤。若不是他相护，这利箭射中的极可能就是她了。

司马绍勉强坐起，苦笑道：“荀灌，如果我没受伤，便是拼了命也该跟你一起去寻你的温大哥。但我们都伤得不轻，赶过去究竟是救人还是添他负累？又或者，非得搭上自己的头颅，才算成全了朋友间的义气？”

荀灌满眼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，抬袖擦了一把，才镇静了些，一把拉起司马绍，哑着嗓子道：“走！”

司马绍见她听劝，略感欣慰。只是一鼓足气逃到此处，再要行走，只觉箭簇挤在血肉间，行动之际若一下下顶着骨头，不由疼得连连吸气，咬牙道：“荀灌，你伤势也不轻，要不要找个地方包扎下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