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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故做吃惊的指着曹女的衣服,惋惜道:“啊,曹小姐,多精致艳丽的一件衣裳,就这样毁了还真是可惜呢!”
“可不是,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家,哪知这衣服的金贵之处,想那八股丝——”不等她说完话,我急忙扯住她,附到她耳旁以只有我俩听得到的声音说道:“姐姐大意了,苏杭八股丝以稀为贵,但月前小妹听盛世绸庄的林老板说,此丝本就珍贵,今后就更见不着了,听闻是已被列为进贡的珍品。姐姐是聪明人,这般不依不饶下去,让有心之人听了,只怕会给令尊大人带来诸多不便。”
曹娇丽发出短促的“啊”声,脸色瞬间惨白,朝苏婉盈用力的瞪了一眼,只狠狠的丢下一句“别让我再撞上你,不然绝不轻饶”的话,便拂袖而去。
众人皆以为会有好戏可瞧,却不想会如此无趣,都各自散开了。我从地上拾起那枚闯祸的发簪,递给苏婉盈,这苏婉盈仍没能从方才的险境中回过神来,接发簪的手哆嗦不止。我瞧了她一眼,说道:“妹妹收好了。”也不想与她多言,转身便要回到座位。
苏女这才清醒过来,朝着我深深的躬下身子,带着哭腔感激的说道:“小女苏婉盈,多谢姐姐解围,姐姐的大恩婉盈没齿难忘。”
我回身扶起她,道:“区区小事不足挂齿,我们父亲无论官职高低,都是朝中有功之臣,不然也不会被邀请到此等隆重的宴会上来。所以你也不必妄自菲薄,对一些刻薄之人不理会她们便是。”
苏婉盈捂着那支被跺得变了形的发簪,快速的以帕抹泪,哽噎着对我说:“姐姐方才为我得罪尚书小姐,我心里实在难安。婉盈不才,不能为姐姐做点什么,但求姐姐告诉我闺名,我也好日日为姐姐诵读平安经,为姐姐祈福。”
母亲她们已走近前来,瑶环脸虽有不悦之色,但还是马上为她引荐:“此为户部侍郎上官大人的夫人和小姐,我父是尚书右丞魏进书。你也别为紫汐诵什么经念什么文,她为你解围也不是为了这些,只是看不惯那些以强欺弱的行径罢了。”
苏婉盈点头称是,慌忙上前给母亲及魏夫人见礼。
母亲的脸早已变了颜色,拍着我的手,低声责备:“小祖宗,你怎就没有一刻让我安生,曹大人是何等人物,你竟敢强出头。快告诉我,你都跟那曹小姐说了些什么?她是不是已经恼了你?!”
母亲连声发问,看得出此事已让她焦虑万分。我内心徒然愧疚起来,父亲在朝中官位比曹平炎低,而曹平炎仗着有皇帝的宠信,又掌有实权,在朝中对下臣极为跋扈。父亲素不喜他为人,从不做趋炎附势之态,多年同僚,也不过点头之交罢了。我此番的鲁莽,曹娇丽若要回去告个小状,惹得他恼了,那父亲今后在朝中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了。
我当下即刻安慰母亲:“娘亲放心,我只是提醒曹小姐,她的袄子用料上乘,又为名家所制。若立刻让苏小姐赔,只怕苏小姐一时半会也给不了。更何况一会筵宴即刻要开始,倒不如将此事先放放,赶紧去换一件衣裳还来得急。我只如此一说,她便离去了。”
魏夫人也在母亲旁附耳低言:“姐姐莫急,这桩事想必也不会引起误会。想这泰来宫乃太皇太后的居所,是何等严谨整饬之地,曹小姐方才若控制不住按着平时的性子将事闹开了,只怕他曹平炎的脸面也无处可放。我们汐儿倒是机智,及时解了这个围,曹平炎也只有感激的份。”
母亲听了魏夫人之言微点了点头,脸色渐缓和下来,她看向苏婉盈,问道:“你父可是去年在芜湖督税时,见当地百姓生活困顿,宁愿接受降职处置也不忍横征的苏彦沛?”
苏婉盈有些意外,急忙给母亲见礼:“正是家父。”
“芜湖是我本家所在,你父是个为民务实,果敢直言之人啊。”母亲称赞道,看到苏女并无旁人相伴,又问:“你母亲未与你同来?”
“家母前年……病殁了。”眼泪又在苏婉盈眼睑内打起转来。
“原来是没有娘亲顾的可怜孩儿啊。”苏女我见犹怜的模样牵动了母亲的慈悲心,她感叹着,为苏婉盈理了理发鬓,说道:“莫哭,今日是国之喜宴,一会你就跟着我们吧,彼此也好有个照应。”
“多谢……多谢上官夫人、多谢魏夫人照拂。”苏婉盈感激满怀,深深的给母亲及魏夫人行礼。
瑶环急切地将我拉过一旁,说道:“紫汐,你平日里性子沉着,安之若素的,怎的今日如此急躁冒进,倒像个侠客模样。想那曹娇丽仗着她父亲在朝中的权势,平日就娇横无礼之极,我不信你仅凭那三言两语就能让她消了气。你且说说到底是用了何法让她退却的?”
瑶环还真是知我甚深,我端过一旁的茶水,缓缓吹散杯中热气,见四周无人注意时,才心有余悸地解释道:“曹小姐今日所穿的披袄为苏杭八股丝所制,八股丝取自天然的野蚕线,以八丝揉nīe成股而得其名。因产量低,所以很是珍贵。可巧我年前替尚书右仆射林大人的夫人疹病闲聊时,她曾向我提起过此丝已列为贡品。刚才听那曹小姐提起我才想起来,苏小姐虽有错在先,但也不该受这么大的羞辱。我只是告诉曹小姐八股丝似已进贡之事,不想却已将她吓住了。”
“啊,那曹平炎竟如此大胆,连进贡的物品也敢给家眷用。”瑶环脸色煞白,被吓得可不轻。突然,她复惊道:“紫汐,糟了!你对那曹娇丽这般说了,不就等于间接告诉曹平炎你知道他挪用贡品之事了吗?在我朝挪用贡品可是要获大罪的,如此一来,只怕他断难饶了上官一家啊!”